小耳朵: 【夜宴】: 冷宮裡的慾火含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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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前剛搬進大學宿舍當晚，便和也是提前住宿的室友及其學長去看了這部電影。中壢，9月，剛入秋，那時的氣候並沒像現在這麼失真，當天可能有鋒面影響，是下著雨的。沒錯，9年前下著雨的9月，仍著短袖短褲的我們，確實淋了不少涼意。

片尾，黑色調的宮殿，所有重要角色都死去的哀穆，飄下了雪，主題響起。這主題真的是「涼」。夜裡，坐在漆黑的包廂，身旁又是不熟的人，看著一部以黑、紅、白為主調的電影，而這東方版的《哈姆雷特》除了一位在宮廷權力鬥爭關係鏈中較無威脅性的大臣被放逐流亡外，其餘主要角色不是被下毒就是被殺。

基本上，這部電影的主題是非常易認的。最主要的兩個大方向便是＜越人歌＞ (Longing in Silence) 及譚盾 (Tan Dun) 所寫的夜宴主題。本文重點是放在譚盾所寫的主題及其配樂語法。原聲帶最後一軌＜夜宴＞ (The Banquet-Theme Music) 在電影開始後不久便隨著毒蠍把毒針螫進畫軸的意象開始，然而最主要的主題隨著章子怡所飾演的婉后背影一步步優雅的走入深宮轉換成本曲的第二主題。這第二主題是由人聲及大提琴(而後是弦樂)交織而成，可聽到音樂慢慢的兩度兩度音(前重後輕)爬上、爬下、爬更上。這樣的語法除了幫襯婉后重(情緒)又輕(優雅)的步伐，同時也敘述她走向深宮的過程。到了羽林衛前，也就是說羽林衛後方就是皇上所待之處，音樂走向了第三階段。主題旋律不變，小號、小提琴、及鼓的運用讓整曲走向如戲劇的開場序曲般熱鬧。是的，戲劇開演了！

你可以聽聽看我寫的 ⟪臥虎藏龍⟫ 及 ⟪英雄⟫

整張原聲帶的第一軌＜我用所有報答愛＞ (Only for Love-Theme Song) 卻是放在電影最後。其實也沒有好奇怪的，主題曲嘛，當然是在電影播完才唱，而這軌其實也就沒有音樂與電影搭配的問題。他所走的就是整部電影最常出現的主旋律。此旋律極美! 也就是在＜夜宴＞一曲一開始鋼琴獨奏段。張靓穎的歌聲與朗朗 (Lang Lang) 的琴聲相輔相成，將那被熊熊烈火燃燒著的人性慾望演繹得十分到位。雪飄下了，整個皇宮還剩了誰? 先帝因皇位而死、皇叔厲帝因婉后而死、太子無鸞因復仇、婉兒 (婉后) 、青女而死、殷隼因妹妹青女而死、青女因單戀太子而死，這些復仇之火、權力之火、情慾之火最終反噬了自己，徒留深宮中一點一點四散的雪花。整首歌的最後，也在「風雨」「風雨」中悲嘆結束。

請點我聽-我用所有報答愛

歌詞:

只為一支歌血染紅寂寞
只為一場夢摔碎了山河
只為一顆心愛到分離才相遇
只為一滴淚模糊了恩仇

我用所有報答愛你卻不回來
歲月從此一刀兩斷永不見風雨

這個主體旋律在另外兩軌也表現不凡。如第八軌＜愛的往事＞ (Lost Days) 及第六軌＜劍舞飛翔＞ (Sword Dance)。＜愛的往事＞中此主題由鋼琴帶出，木管過度，弦樂接手。＜劍舞飛翔＞在電影裡特別賞心悅目。太子與婉兒看似舞劍實則撫情，是融合武術，音樂，舞蹈之作。

當然除了主題旋律，原聲帶內仍有不少精彩的曲目。第三軌＜竹林深處＞ (In The Bamboo Forest) 裡鋼琴恢復其本分打著節奏，朗朗的琴聲不管是節奏還是力度，每一落分分明明適適切切。第九軌＜慾＞ (Desire) 的精彩度也不輸於前者，但須配合電影對白來呈現完整力道。

＜慾＞一幕對白

婉兒   「皇上，我們再一起多久了?」
厲帝「皇后怎麼問這個?」
婉兒   「到今日，一百天。」
厲帝「皇后有心，朕卻覺得，不到一天。」
婉兒   「一百天了，我從未投入過自己全部的感情。」

厲帝「就是一塊冰，朕也能把它含燙了。」

婉兒   「如果這塊冰，變成火呢?」
「含在嘴里的火。」

厲帝「那朕就把他咽了。」
「暖心。」

婉兒   「現在，現在就把他咽了!」

此處，音樂一下! 第二小提琴與中提琴平穩打著節奏，第一小提琴與大提琴時而交合時而交錯的斷奏，到了第二段，相同的音型做了加長加重的變奏以及快速上下音群的銜接，讓人聽了跟著起伏不說，更是欲罷不能! 心裡不斷想問  「還有嗎? 還有嗎?」

皇后的慾是甚麼呢? 想殺了皇上? 對這樣的皇上-殺了她的岳父、她的愛人，即太子，她對皇上只有恨嗎? 皇后現在對其愛人太子來說已是母后，而太子也是對她保持著倫理距離，得不到太子的皇后對於百般寵愛她的皇上一點情都沒有嗎? 皇上會不知情嗎? 這一幕是整部電影的軸心，鏡頭甚至帶到了看似無關緊要卻在片尾有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在音樂上來講，整張原聲帶的樂器配置都曾在單一軌部分出現或全權擔任過，唯獨此軌是以弦樂四部(或五部)的形式呈現。(由於網上並無此音軌，我便只能分享電影片段，請至以下連結5:18-7:54處欣賞此幕及配樂。)

請點我聽-竹林深處 (In The Bamboo Forest)

電影夜宴片段

老實說，《夜宴》不僅電影精彩，其原聲帶一樣不遑多讓。這張原聲帶是我收集的第一張，而這部電影在我遊學加拿大時拿出來介紹，好評不斷。我記得韓國人，法國人，阿拉伯人在我講解完後，都跑來跟我說他們很有興趣再多了解些呢！